*第九个雷卡红包(这是个假的没一点新年元素的红包xxx)
*旅行者雷狮x守城者卡
*“奇诺之旅”设定参考有
*人物可能ooc，剧情剪不断理还乱，注意

＜Ⅰ＞

轰鸣，沙尘，低温，漫天厚重的黄昏烧云，这是一趟不怎么愉快的旅途，伴随机械摩擦的刹车声响再次让人心情烦躁。雷狮扯下眼睛前的蓝光护目镜，胸前金色五角星的吊坠一晃一晃，盯着雪白摩托车前的悬崖狠狠啧嘴。

“老天爷最近雨下得太凶了吧。”雷狮望着悬崖另一端，头上绑着的头巾顺风飘了起来，成为悬崖对面金属反光的另一道亮眼风景，是桥梁在旅行者眼前仅剩的残骸，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和我那暴躁老哥一样凶。”

青年一边说一边翻身跳下摩托车，蹲在地上开始目测距离，然而就算摩托车开足马力也冲不过这近两百米距离的深渊。雷狮喜欢冒险，但他还不想丢命。

“原路返回吧。”

【刚才另一条路也是不通的吧，这要折返到哪个路口啊……】出现了一位男人轻快的声音，然而这段距离内并没有另一个人，雷狮盯着自己的改装摩托车后视镜前后快速扭动着。

是辆“成精”的摩托车。

“回去再说，汽油快不够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下一个‘国家’。或者你要跟我去别的地方试一试吗？雷神。”

摩托车全身上下都是眼睛，他看见雷狮半靠着车身，扬扬下巴示意方向，望着的是远处一片墨绿色的森林，但那又不仅仅是森林，本该是被暖橙色夕阳晕染的天空有一块地方变成了圆形的血红色，像个盖章印子。紧接着不等二者谁开口打破沉默，血红色的天空突然闪过一瞬光，从中心降下一道纯白的闪电，劈向那天空之下的某物。隔着远距离他们都能听见电闪雷鸣的愤怒，脚下土地微震，不明显却又宣誓着存在。

看样子森林里的危险程度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雷狮对这个意外的节目献上一声长哨，果断抬腿蹬上摩托车，扭转车头调整方向。

【你要干嘛？】

“那么有意思的地方怎么能不去凑热闹？”雷狮一脚蹬档，再松开离合并迅速把油门加大，一阵黄土飞扬后只留下车辙痕迹，而且很快又会被何处的风抚平，再也寻不见。

＜Ⅱ＞

那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落灰城墙，生锈的升降巨门，一扇紧闭的接待窗。雷狮盯着接待窗上沿挂着的木牌子，上面有用白色油漆写着潦草的字——欢迎来到赤色天空之国。

但是在雷狮来的路上，那圆形的血红色天空一点一点淡去，像被是水流冲刷，最后又和夕阳的光芒融为一体，好像本来就没有任何变化似的。

“运气不错，是一个国家。”雷狮呵一口气，双手从马甲口袋里抽出来，拍拍自己侧腰上的枪袋，这才伸前扣指去敲那扇接待窗。

但是没人应，就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个国家连接待旅行者的人都没有吗。】雷神气鼓鼓地叫道，发动机呜呜作响。他很累，雷狮一路高速狂飙，车轮胎不知道撞了几次树木根，现在还痛着。

雷狮又多敲几次，确实没人。那这样他就不能进到国家内买补给，雷神已经没有多少汽油能让他们回主道了。

既然这样的话……

硬闯吧。

青年扒拉了两下玻璃窗，没动，估计是从里头上锁了。雷狮上看下看，同时单手握拳，在雷神还没出声阻止前，一个迅猛直拳瞬间将那面田字格窗的左下角砸碎，并且顺势将手往里伸，将插销锁打开。

【……非法入侵啊。】

“谁让他们没人来接待，要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雷狮将格子窗完全掀开，里头的桌面除开刚刚砸碎的玻璃就是几个形状颜色都一样的红圆钮。他将大半身子探进去，只扫了一眼，随手挑了一个用力摁下去。

然后那扇沉重的木门便吱呀吱呀升上去，毫无阻拦。

不得不说雷狮的运气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青年拍拍手表示搞定，握住摩托车把手，与雷神一起慢慢走进这个国家。火烧云的天空下是一片寂寥无声，灰扑扑的街道与七零八落的杂草，没有生机，没有生命，门窗或关或开似乎都没有了意义。雷狮左右寻找着类似被闪电劈下的痕迹，会不会像向日葵一样漂亮。

想着走着，他们来到了这个国家的广场上，人形喷泉已经不再出水，那像是被浓烟熏至残破的雕像或许是伟大的开国功臣，满头曲卷毛发的他高举着红宝石，指向天空，嘴里喊一些激励人心的助威词。国家就是这么开始建造起来的。

雷狮将雷神随手一停，自己开始绕着雕像喷泉随便看看。然而四分之一还没走到，一支老旧左轮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雷狮的正脑门，没有任何征兆。

“离开这里。”

突然出现的黑发少年举着左轮枪，满眼是冰，与他脖子上赤红干净的三角巾完全是鲜明的对比。雷狮瞬间警惕，迅速观察那把左轮，绷着脸，同时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我是旅行者。”

少年跟着雷狮一步步逼近，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漏洞：“我们国家不欢迎旅行者，离开这里。”

“那也总得让我们处理完补给再上路吧，哪里能买汽油和子弹——”

一瞬火光，枪响划破长空与谁人发丝，雷狮登时觉得自己左耳朵仿佛在灼烧，里侧耳膜突突地挑起神经开始弹吉他，吵到恍惚。青年不再后退，而少年也没把左轮放下。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的眼，没有半点松懈。

“这是第二次，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少年人将枪支从雷狮的耳边方向迅速挪回眉心，厉声下达最后的警告。

雷狮回望着人，面对即将夺命的枪口子弹也十分漠然，耸了耸肩反而将手放下来叉腰，眯着眼睛反问道：“如果我说我不走呢？嗯？”

少年皱眉，指尖一颤却还是将扳机用力扣下，手腕极稳且不抖，子弹绝对会穿透青年的脑门，送往死亡。

然而只一眨眼，雷狮突然不见踪影，子弹扑了个空打在石砖墙面，留下不起眼的坑洞。少年震惊过后迅速回身提防，手腕却是被狠狠敲击般吃痛，疏忽间掌心没了左轮的重量。他睁大眼睛，钻入视线的是充满邪气的紫色眼眸，如狼，凶狠且毫不留情。少年的双臂被雷狮单手掐着手腕用力抬起，抬膝顶开牛仔裤包裹的大腿内侧，令人不得不踮起脚尖，再压到一旁粗糙的水泥墙上，腿侧口袋抽刀抵脖颈动脉一气呵成。

等少年人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被雷狮欺身摁在墙壁上不得动弹。

“你！……放开！”

“射击动作是很标准，然而行动跟不上意识，小崽子跟我斗还差得远啊。”雷狮哼笑两声，晃晃手中反射天空残光的短刀，只要他想，他就能将锋利的刀刃划开少年脆弱的血脉。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那么说吧，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和你的三次警告不一样……”

雷狮瞬间收起点点微笑，瞳孔微缩，逆光却仿佛在盯着少年的眼睛微微发亮。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少年的脸颊有些红，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被压在墙上言语调侃而羞的。他仰着头和雷狮对视，青年感觉他的眼从冰融成了海，微妙地有些放松下来。

“这里是赤色天空之国。”少年叹了口气，投降般缓缓说道，“这个国家的天空时不时会变成血红色，以前代表着对这个国家的子民的祝福。”

【那现在呢？】围观许久的雷神终于开口，毕竟这两个人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让摩托车插嘴的机会。

“……现在，”少年看着声音的出处，隐隐有些犹豫，或者说迟疑，眼底裹着化不开的哀伤。他更抬起头，越过雷狮耳侧的发丝，望向已经渐渐迈入夜晚的天幕，“现在，这片天空在吞食它的子民。”

＜Ⅲ＞

奇怪的说法。

雷狮谨慎地把少年慢慢放开，让他重新站回到地上。小少年和雷狮差一个头还多，刚才一个踮脚一个俯身距离就有些明显，这样还怎么愉快的聊天。

好在少年并没有特别在意，向一人一车介绍自己。他名字叫卡米尔，是现在这个国度里唯一的居民。

“我以为你刚才讲的是说笑的。”雷狮撇了撇嘴角，往四周张望一圈，这么久也确实没看见另外的人影，“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头顶这片天在吃人？”

“您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对外也是用这种说法。毕竟谁都不想被‘吃’，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进来了。”卡米尔重新整理脖子上的红色三角巾，垂着眼帘捡起地上他那把掉落的左轮，在腰侧挂好。

雷狮挑眉：“那我们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嗯，可能是各国情报不够全面。”卡米尔顺口一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再抬眸的时候发现青年脸色有点微妙，但他也不再说些什么，微微欠身后慢慢走开，示意雷狮和他的摩托车一起跟上来。

雷神似乎有些兴奋，甚至“哦呼”地叫了一声。

【被别人怼的感觉怎么样？】

“啧，不怎么样。”雷狮甩手就是给摩托车机身一个巴掌，然后才拉着雷神不紧不慢地跟上卡米尔的步伐。

走了约莫几分钟，少年把他们领进一家枪械修理店，摩托车停在店门口。卡米尔用力开门的动作一点都不显怜惜，在空无一人却十分整洁的店铺里指着几个地方让雷狮自己拿，然后又从角落里搬来两桶汽油搁在摩托车旁边：“有这些燃料应该足够让你们去下一个国家了，需要干粮的话我可以再带路。”

雷狮还在专注墙面上展示的半自动式手枪，房间哪里都干净，除了这面挂着新枪支的墙，青年听着话随口应道：“干粮暂时不用，我们现在还没出发。”

“……”

空气突然变得好安静。

雷神乖巧闭嘴假装自己不存在，果不其然卡米尔皱着眉继续跟雷狮争辩：“只要是待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会被这片天空盯上，你和你的摩托车都只是过客，现在不走，要是——”

“怎么走，横穿森林走夜路？黑暗中的猛兽可比虚幻的天空更有实感一些。”雷狮随手从木头钉架上拿下一把布满厚灰的长管枪，又皱着眉重新放回去。不算轻缓的动作直接带落不少灰尘，青年忍不住挥两下手扫开眼前的浮灰，再回过头发现少年还是有些凶巴巴地瞪着他。

“或者你跟我讲讲天空要怎么吃人？”雷狮笑弯了眼，边说边开始着手干活，掀开摩托车的油口，拎起一桶汽油开始往里头倒，“要真的很恐怖的话，我和雷神马上就走。”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可信……】

“闭嘴，喝你的油去。”

这时候整个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云层很厚完全不透光，街道上没有一盏光源，伴随阵阵阴风似的钻进雷狮的衣裳贴着心脏肌肤拂过。

卡米尔站在店铺内的阴影处，隐约能窥见他脖子上红色三角巾的轮廓，还有一双捉摸不透的蓝色眼睛：“赤色天空会降下白色闪电，接触到闪电的人浑身的血液会被抽干。天空就是用人血染成那样的颜色……”

雷狮将汽油一次性倒完，空桶边角摔在地上敲敲打打。卡米尔像是受惊般肩膀一抖，而雷狮仍然是笑着，拍拍雷神的机身。

“那片天空一般什么时候会出现？”

“……白天都有可能，但是晚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雷狮满意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金币抛给卡米尔，然后将另一桶汽油在摩托车身上绑好：“那么晚上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对吧？你难道就这么狠心让我去森林喂老虎吗。而且……”

卡米尔握着两枚金币，把它们放在柜台上面后走出店铺，反手关门。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雷狮，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雷狮也大大方方给他看，丝毫不掩藏调整枪袋的明显动作，他撇了眼卡米尔冷面的表情，淡然自若。

“枪械店老板的尸体还没处理好吧，需要帮忙吗？”

＜Ⅳ＞

冲天般的火柱在广场上曼延，木架轰然坍塌，外焰更是飘出滚滚浓烟，扑往黑色的天空。卡米尔站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前，眼帘微敛注视着中心，双手交叠在胸前。

“这样子烧的话会有别的杂质混在里面的吧。”雷狮抽出一包印着黑色箭头图案的烟，借了火点染了一根，白烟与黑气交融着一起升空，他无聊地吐着烟圈，看卡米尔祷告完继续往火焰里抛木材。

“我们并不在意这些。”

约摸是吸入了烟尘，卡米尔重重咳了两声，抬头见雷狮站的也近，摆摆手让他稍微退远一点。

雷狮没后退，反而往前一步离卡米尔更近：“那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今天被天空吃掉的人就是枪械店老板？”

“店铺很干净说明有人打扫，但是枪械落灰没有人再额外需要，汽油还备着表示需要使用。再明显一点就是你看见地面上有崭新的拖痕。”卡米尔喘一口气，摆手冲散掉雷狮凑前而带来的刺鼻烟味，“我没想隐瞒什么。”

雷狮叼着烟砸吧两下嘴表示认输，等卡米尔把最后两条干木头丢进火海，拍拍两手木屑，说明天早上就烧干净可以收拾了。

【他怎么这么熟练啊……】雷神默默吐槽，也不知道卡米尔哪只耳朵这么灵，火焰还在噼里啪啦烧着声音，他还能抽空回答远处摩托车的问题。

“从第一个被天空夺去生命的人开始，我就在做这些事。已经五年了。”卡米尔实在受不住烟味，将红色三角巾拉高遮挡口鼻，仰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又被盖上一层污垢。

雷狮用力吸一口烟，嘴里就剩下烟蒂：“没想过出去吗，你说过只是在国家范围内赤色天空才会吃人。”说完他把残留的烟蒂夹在二指间，准备顺手丢进火焰里，但是被少年一记瞪眼及时停住了动作，转而将烟蒂捏在包裹皮革手套的掌心。

“确实是出了城门就没关系，但是天空降临毫无预兆，就算马上往城门那里跑，也赶不及降下天罚的速度。”

“森林呢？”

“进去的人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永远留在森林里了。”

雷狮挑眉感叹：“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等死？”

“国王说这只是一场试炼，挺过去了这个国家就会变得富饶，人民无忧。”少年转身背对火焰闭着眼，“等他也被这片天空吃掉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能力走出四周的这片森林了。”

没有足够燃烧的木材，火焰不再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却仍是在不断地灼烧空气，颜料往天空抹了一遍又一遍。青年手里拿出另一支烟，瞄着卡米尔还挂脸上的三角巾后又把烟收回到马甲的内口袋里，低头瞧了眼胸前带着的五角星挂饰，双手抱臂：“不管哪里都有昏君还在浪费氧气。话说安排我晚上住哪儿？”

“我带您去宾馆。”卡米尔很快接话。

“没人打扫估计里头都是灰尘吧。”

这确实无法反驳，卡米尔蹙眉思索片刻，指着另一个方向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去我家吧。”

小少年的家是一幢二层式的红瓦房，雷狮将开始犯困的摩托车停到后院，和卡米尔一起从后面进到正厅里。

由于天已经黑透了，一点光源都没有雷狮也不敢贸然进去，卡米尔摸黑绕过大小物品，熟稔地点燃几盏蜡烛将屋内点亮。雷狮大致看清屋内的装潢是以暖色调为主，有长沙发和茶几，餐桌上铺着红白格子桌布，储物柜雕刻风景图画，莫名地有暖到心窝的感觉。

“已经没有人管理电力了，我也不会弄，将就着吧。”卡米尔将一支蜡烛放在小碟子里，再放到茶几上，又指着客厅里唯一的沙发，“这个也将就一下。”

雷狮看着那个一躺下去自己头和小腿都要挂在外边的沙发长度，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我睡睡袋就行了。”

卡米尔也没强求，自己踩着吱呀响的木头楼梯往楼上走去，并提早道晚安。雷狮愣了一下，才对着卡米尔背影回应。

天黑做什么事都不方便，雷狮也只能早早睡去。他打开后门，将雷神身上的包裹卸下来一部分，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找了个空地铺开单人睡袋，吹灭蜡烛后在睡袋里躺平，手中还松握着那枚五角星饰品，慢慢睡去了。

＜Ⅴ＞

【哇——好冷啊！这水好冷啊！！】

“冬天就是这样，忍一忍。”

后院水流哗啦啦响，还有熟悉跟陌生两个声音有点闹，雷狮皱皱眉想坐起来，却一头磕上茶几圆弧形的桌面角，痛感深入心扉。

“嘶……”

【啊我听见雷狮起来了。】

“我也听见了。”

雷狮揉着脑门，刚绕过茶几慢慢坐起来，后门突然一打开，冷风灌进温暖的正厅，青年耸着肩膀甚至想回自己的睡袋。

“早上好雷狮先生。”卡米尔脖子上绑着的还是那条三角巾，但是换了身保暖的毛线衫和棉裤，一手水瓢一手抹布，双臂衣服撩到手肘露出洁白泛粉的肌肤，少年鼻子也有些红，或许是被冻的，“擅自帮您洗了摩托车，它之前一直在叫唤说自己太脏了。”

【森林里一路都是泥能不脏吗，还有昨天那些灰！】

“你又不是没脏过，机身不可能一直都是干净的白，大惊小怪。”雷狮迅速穿好绒毛卫衣从睡袋里打着喷嚏站起来，又顺势披上马甲才走进后院。卡米尔从旁边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淋在摩托车的机身上，再用抹布将泥土和灰一并擦掉，然后在另一处地方倒第二瓢。

雷狮打量卡米尔发紫的指甲盖，片刻后出声说道：“放着我自己来吧。”

但是少年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继续给洁白的雷神淋水。

“……你该不会想着帮完这个忙，就有理由让我走吧？话先说前头这种方法对我没用。”

卡米尔听闻这话动作一顿，站起身来扭头瞪着雷狮，既无奈又气愤：“都说了待在这里有危险，为什么您——”

“既然有危险那为什么你还住在？”雷狮穿上靴子走进后院，拿过卡米尔手里的水瓢敲着雷神的车头，叮叮当当，“担心森林里的危险？那你大可住在接待室，城墙外的区域都是绝对安全。”

“是什么让你愿意留在这个国家，接受这片天空带来的一切变故。”

距离太近了，雷狮与卡米尔几乎是整个身体都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破开清晨的冰凉缓慢萦绕。少年像是喉咙梗塞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低着脑袋，手伸到裤子侧握拳，找不到辩解或劝说的话，肩膀渐渐无力地垂下。天空仍旧是积满厚云，没有散开转移的倾向，同时也没有变成血红色的征兆。

雷狮往后退一步，抬臂顺手揉卡米尔的发顶，很柔软：“趁着这天还没改变主意，你带我在这个国家里到处转转呗。只有在一个国家待到满意我才会走的。”

卡米尔瞬间仰头，没了皮革的阻挡头顶微妙的热度令他有些无措，只是僵着身子没有反抗：“我们国家除了那红色的天空，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肯定有的，历史，人文，传统，哪怕是一株植物的区别那也是特别的。”青年难得柔下声音和人说话，多拍两下少年的小脑袋。然后他也将袖子撩起来，打着冷战去水缸里舀水。

“你慢慢想，在正式出发之前还是先把它洗干净吧。”

“……嗯。”少年双手拧着抹布，指节冷的泛白，耳尖却莫名地红了起来。

等把雷神洗干净后，太阳都出钻出云层照耀大地，将寒风和灰尘驱散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雷狮站在大门口叼着涂满蛋黄酱的干吐司，一边脱厚重的马甲感叹道：“天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说明今天之内不会有赤色天空。”卡米尔将自己手里的吐司涂上厚厚的跟三角巾几乎一样颜色的草莓酱，盯着半张桌面上的面包屑，舔舔唇角，“您很幸运。”

雷狮倚着门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手里剩余的面包，他的胸口饰品折射着早晨阳光，宣扬自己的存在。卡米尔也只是多看几眼那饰品的形状，什么都没问。

太阳一出来，摩托车也不用太费力就能晒干。雷狮脚一跨坐上去，又往前挪动些许，扭头示意少年坐自己身后多出的位置。然而意外的是卡米尔仍然杵在摩托车傍边，和雷神前面的车灯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

“……我没坐过摩托车。”

雷狮愣了一下，看着卡米尔十分无辜的脸庞噗嗤地笑出声来，又立刻用手抹一把脸，再回头跟人说道：“像我刚才那样，脚抬高，再高一点，然后跨过来……诶对对对。”

卡米尔仿若历经千辛万苦般终于坐上摩托车后座，胸膛贴紧雷狮宽厚的背，隐隐有些明显的温度差向心脏方向传递。小少年紧张地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搁，最后只得努力往后缩，两只手尴尬地交叉贴在胸前。身后多出个软软的团子雷狮也是百般不适应，刻意往前挪动些许，感觉对方也在避开自己后更加不自在，逃避般将护目镜戴上。

【你们……唉！卡米尔以前有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后座吗？】雷神实在看不下去，出声给两个人解围。

“也，没有。”卡米尔老老实实地摇头。

“好吧，那你随便抓着什么东西，别摔下去了。”雷狮用力挂挡，油门直接加上一半，完全不给卡米尔半点机会便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少年的惊叫含在口腔中，吐不出咽不下，双手不再贴着胸口而是用力掐紧雷狮的肩头。即使太阳已经冒头，凉风刮在脸上仍然是痛，卡米尔低着头努力把自己隐藏在雷狮背后，逃避风的袭击。

雷狮偷偷地笑，在前方十字路口的地方突然刹车打紧，后轮速度不减直接来一个急速漂移，整个车身往左侧狠狠地甩了出去。卡米尔这时候总算是把那一声尖叫喊了出来，身体差点滑出摩托车外。青年顺势将卡米尔的一只手往下扯，贴紧自己的腹部。感受到安全港湾的卡米尔完全不加思考，两只臂弯一拐死死抱住雷狮的腰肢不放，侧脸压着人背脊，同时还有余力质问。

“你刚才在干嘛！”

瞧瞧，急得敬语都不讲了。

“我都忘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儿。”雷狮吐吐舌，登时又觉得风凉，立马缩回去。

“那还往前开！”

雷狮不以为然，大笑起来：“但人总是要出发的啊。”

＜Ⅵ＞

卡米尔给雷狮指路到一座小小的博物馆，里面只有黑色的通道一路走到底。少年充当向导，带着雷狮和雷神展开这个小小的红色国家的起源。

建立这个国家的人其实是另一个国家的被放逐者，无依无靠流浪至此，那时候赤色天空之国还只是一个贫瘠的小村庄。他凭借着在故乡学到的技术和知识，将这个小村庄一步步改革扩大，最终成为了国王，建立了国家。国王陛下登基的那天，原本湛蓝的天空变成了浓烈的赤红色。举国上下欢庆国王是天祝之人，将世世代代统治管理这个国家，并且将国家正式命名为“赤色天空之国”。

“但在后来的某一天，那片天空突然降下一道白色闪电，劈中在高台上宣读新政法的官臣，他在我们的眼下直接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干尸。”卡米尔站在灯光照耀的一幅粗糙油画前，指着画面中央的黑色瘦杆，那里是历史转变的瞬间，“再后来几次闪电夺去人的生命，第十八代国王不同意全国一起迁移国都，我们没有办法，不得不留在这里。”

“不断的有人离开，红色天空的降临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我们不得不承认，确实麻木了。有人死去就在广场上火烧，骨灰盒售卖不及，残灰就随便撒在哪里。 ”

下一个展示柜里放着染上铁锈的圆筒罐子，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

“直到现在。”

卡米尔推开最后的安全出口，阳光倾入，携着街道的空气清清冷冷。突然的光源惹得雷狮不由得眯起眼睛，满视野晕染的色块隐约展现的是热闹非凡的登基典礼，穿戴红绒披风与金色星星皇冠，蓝色眼睛的国王陛下捧着红宝石，却一步步走下了高台。

雷狮用力眨眨眼睛，他看见国王变成卡米尔的模样。

“雷狮先生，这样您还满意吗？”卡米尔双手背在身后，热烈的太阳黄昏像是他高贵的坐席。少年歪了歪头，有些可爱地问道。

被询问的青年抚摸下巴，看着完全不飘云的天空，思索片刻后用十分期待的语气说道:“还没，那接下来看星星吧。”

他觉得自己是在卡米尔急疯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卡米尔还是忍住了，用几次深呼吸平缓情绪后，揉着太阳穴闷闷地说。

“您可真是任性。”

晚上的观星台是卡米尔家，少年搬来梯子，从后院一气登上红瓦的屋顶。雷狮坐在屋脊上，看着卡米尔上上下下把毯子长木板都搬上来，甚至还有啤酒，青年忍不住眼馋地抿唇。

卡米尔开掉两个罐头当晚餐，跟雷狮说今天早上的面包已经是最后的谷物食物，只剩下一些即食罐头。未成年人打开第一罐酒，刺啦声音极其悦耳，然后在雷狮的注视下仰头猛喝一口。

“小孩子不能喝酒。”

“法律早没用了。”

雷狮无言，也打开一罐酒，往卡米尔方向伸臂，两个人碰杯一起畅饮。光粒攀上夜幕，星辰花团锦簇般在昏黑的天空绽放。雷狮眼尖，一个个星座讲给卡米尔听，一笔一划讲着童话书都不会有的神话，黑暗却又足够真实。小少年的眼睛像花火，平稳而又缓慢地燃起火光，比星辰还要热烈。

在讲完北斗七星对准的北极星永远明亮地指着北方，雷狮顺口补充不少野外生存的技巧与法则。卡米尔一开始微醺着听一句点一次头，然而越到后面听着越不对头，到最后似乎完全变成了森林求生之路。

“您希望我出去？”卡米尔晃晃脑袋，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太清醒。

雷狮悄悄将卡米尔手里的酒罐抽出来，已经空了，他就顺手丢进后院，好巧不巧正好砸在雷神身上。

【雷狮！你撩人归撩人，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卡米尔压着声音偷笑，这是他这两天来第一次这么放松，喉咙含着闷响，有点想打嗝。而雷狮巴不得再丢一次让那台摩托车闭嘴。

“外面的世界很漂亮。”

“但是我不能走。”

渐止笑意的少年从自己裤子口袋里大方地掏出一抹光，那光芒让雷狮误以为自己再一次看见了血红色的天空，白色闪电即将降临——是枚品质上乘的红宝石，在星空闪耀下熠熠生辉，移不开眼。

有点眼熟。

联想到何处的雷狮长长地“啊”了一声，转而调笑道:“国王陛下亲自为他人下葬，真是屈尊啊。”

卡米尔摇摇头，将宝石重新收好:“所以我不能走，这里是我的国家，我不可能放弃……”

“为什么不能。”雷狮厉声打断，胸前金色的吊坠随着他往前倾身的动作张牙舞爪，他逼问卡米尔的心，通过他的眼睛，“这里是你的理想乡？塑造你梦想的工厂？”

“是命运。”

卡米尔震惊之余定了定神，舌尖一字一句牵扯食道引起怪异的呕吐感，令他的身躯不断颤抖。

“是我无法反抗的命运。”

星星在细语，风却停滞不前。雷狮手掌捏着铝罐，直至变形。

“知道吗，笼子的门早就打开了。”青年将自己手里的空酒罐抛向城门方向，一声闷响隐隐传上来，“鸟在饲养笼里待久了，连自己能出去了都不知道。”

然后他又丢下一句“胆小鬼”后，单手撑着梯子翻身下了屋顶。卡米尔愣神，抱着膝盖仰起头，寻不见月亮，漫天星辰迷茫地流浪。

＜Ⅶ＞

若是算夜晚天数，这是雷狮在这个国家待的第三天。时过中午，雷狮给雷神的轮胎点润滑，将行李重新调整位置露出大半后座位置，跟卡米尔说自己打算动身，前往下一个国家。

卡米尔站在后门的门框里，将半张脸藏进红色的三角巾，像是镶嵌在其中似的一言不发。

雷狮回头，冲少年笑笑，就像昨晚的对话是一场幻境:“怎么，本来赶着我走，现在又舍不得了？”

“放弃一个国家，很困难吗。”少年答非所问，甚至又抛出自己的问题。

“……如果留给你的只是一个空壳，那真的太简单不过了。”雷狮抹干净手上的轮胎污垢，起身和卡米尔对视。他的眼里充斥着仿若北极星的光芒，但国王陛下海色的眸子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米尔说要把雷狮送到城门口，二人一车慢慢踱步，没人说话，跟天空一样安静。国家内依旧一片寂寥，广场上黑色的残留物等待雨水的冲刷，雷狮多看了眼喷泉中央的雕像，红宝石亮得耀眼。

到达城门口，卡米尔按下墙面上的按钮，城门再一次缓缓拉起，露出外面的世界。被雷狮砸碎的窗玻璃还保持着模样，甚至连从森林里延伸出来的车辙都还清晰地印在地上。

或许这是他们与外界最后的联系。

雷狮毫不犹豫，推着雷神慢慢走出去，前一步是翠色的草地后一步是干燥的尘土。卡米尔看着雷神的尾灯也走出了那不明显的界限，依然一言不发。

突然地，雷狮刹住脚步，回过头的时候白色头巾顺风飘起来，跟真的翅膀一样:“我每去一个国家都要带走一个小物件。饰品也好烟也好。”

“您想要什么？”卡米尔站在国界线内，像是嘀咕着问道。

青年哼笑着，缓缓抬起手来。

指向了卡米尔。

少年呆愣在原地，迷茫慌乱地看着雷狮手指的方向，反复左右前后比对觉得确确实实是指自己。卡米尔蹙眉，顺着雷狮手的高度打量自身，双手渐渐摸上自己的红色三角巾。

原来只是这样吗。

卡米尔将携带自身温度的布料从脖子上解下，在雷狮安静的注视下将三角巾握在手中，一点点挪到界限边缘，却不愿再往前走一小步。他不敢，也不愿。

雷狮在原地站了一阵才走上前，站在那道浅浅的线外伸手去够那条微温的三角巾。但是卡米尔突然躲开他的手，转而手臂挂上雷狮的肩膀，绕过白色头巾尾巴的下方。

红色相叠交叉，和天空云彩同步。当三角巾在雷狮的脖颈重新安家落户时，血红色的天空在卡米尔的国家上空蠢蠢欲动。

卡米尔板着雷狮的肩膀，踮脚在布料尖落轻吻，逼迫自己指尖卸力，从青年的身上抽丝般扯下来。

“一路顺风，雷狮先生。”

他让自己笑起来，也不知笑成什么样，双臂收回来，脚尖踩着界线边缘。头顶的天空闪着白光，或许下一秒就要降下命运的剑。少年感觉自己开始耳鸣，雷神在那边嚷嚷他却什么都听不清。

卡米尔看见了宇宙，比满天星辰还要辽阔的宇宙，充斥着紫色的星云，不断地绽放耀眼的光。相比之下一个人太小了，一个国家也太小了。他第一次这么感觉到。

啊啊……

卡米尔捂紧双耳，感受从头到脚的热度，想着黑与白，想着干瘦的身躯，他质问另一颗心脏的跳动。

为什么你会来到这个早已命定如此的世界。

＜Ⅷ＞

“我改主意了。”

“还是比较想要这个。”

听闻声音在头顶微颤，卡米尔痛苦地睁开眼睛时，眼前是黑，脸颊上厚实的马甲触感让他惊愕地想要挣扎。雷狮的松开卡米尔的一只手腕，双手压着卡米尔的背和后脑，就算隔着皮革卡米尔也热得要烧起来一样。他低头看见两个人的脚全都在国线的外面，不可置信地在人怀里仰头瞪着雷狮好看的下巴弧线。

“为什么要把我救下来……”

“救？你别想太多。”雷狮板过卡米尔的肩膀，双臂绕过他的前胸，让人看看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变成焦土一片，弯腰凑在少年的耳边，呼出阵阵温气，“我只抓住了你的手腕，是你自己——”

“从那个地方跳出来的。”

焦黑的地方迸出赤红色闪着光粒的火星，往外延伸，延伸，渐渐凶猛如虎扑向花草与房屋。冲向红色天空的火光是那么耀眼，光芒的另一面是窥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冰凉，断断续续砸在雷狮的小臂上，留下坑坑洼洼的陨石痕迹。

“对不起……”

化不开的委屈堵在卡米尔的喉咙里，声音完全闷在鼻腔内:“我还不想死……但是我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离开……”

雷狮抬起手掌，遮住一手水痕:“没有人束缚着你，你是制定法律的人，也是有能力改变所谓命运的人。”

“国王，该摘掉皇冠，从这片红色的天空下离开了。”

青年把手放下，卡米尔感受到脖子上回归的温暖。他托着留有余温的三角巾讪讪回头，雷狮又顺手在少年过于柔软的脸颊上捏一把，领着他往前走两步。卡米尔没有拒绝，那两步走的又有些犹豫。

“现在雷神的后座终于要发挥它本来的作用了。”

【这就是你把行囊拼命往后移的理由？！】摩托车表示自己还有没有人权了，被雷狮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当然，什么时候把你丢在半路也说不定。”雷狮蹬腿翻上车身，拉下护目镜头也不回地跟卡米尔自顾自说道，“我有时候还蛮喜新厌旧的。”

卡米尔没应，他还记得雷狮胸前的五角星挂饰，一个从某个国家带出来的小物件。身后火焰滋啦啦地驱赶人类，卡米尔摸着熟悉的布料，咬牙跨腿坐上雷狮后座。他的双手直接绕过雷狮结实的腹部，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腕。

油门踩下，轮胎在地面上一瞬摩擦后宛如起飞似的冲入茂密森林。卡米尔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叫出来，拨开树叶簌簌，他听见雷狮的胸膛微微颤抖。

“向北走吧！”青年高声喊道。

“可现在我们没有北极星指路。”

头顶的天是蓝色的，明亮的蓝色。

卡米尔感受到雷狮又加上一档油门，疯狂地在树丛里横冲直撞。失重感萦绕全身，卡米尔不得不收紧手臂，努力将自己和雷狮贴近。

他听见身侧何物掉落的声音，清脆带有回音，渐行渐远。

“但是人总是要出发的啊。”

雷狮笑着，金色的五角星在他胸前晃着光。

-END-

很高兴能参加这次活动！我给所有老师拖后腿了我旋转跳跃爆哭！老师们都巨好看就我一个小菜鸡混在其中xxx而且一点新年元素都没有顶多红色出现的比较多(碎碎念)

中途也出了点小意外，但总归还是写完它了ww新的一年大家也要跟雷卡一起努力出发前进呀！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们！

顺便再安利一波“奇诺之旅”，不管是动画还是小说都超级赞，动画画风只要能接受就会感觉贼啦带感(靠)是单元剧形式，每集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字数:11728

日期:2019.2.13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