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雷卡

*“奇诺之旅”设定参考有，国家为城镇大小，摩托车【雷神】能说话

*前篇指路→赤い空の国

*人物可能ooc，注意

<Ⅰ>

雷狮想起以前在某个国家里，他们各自独立生活，就连夫妻生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得少于10厘米。路上听闻的时候他曾以为那是个人性冷漠的国度，可城门大开的那一刹那——

“您发现那个国家反而十分热情友好，并且礼貌的距离让您觉得十分舒服。”卡米尔一脚踩灭小型篝火，残留的灰烟徐徐上升，散尽。脖子上带着金色五角星饰品的青年烦躁地挠头，最后遭殃的是他正坐着的那辆摩托车——雷狮下意识用力一跺，跺在雷神的油箱上。

【好痛！】

雷狮懒得理它，撇着嘴角质问小少年：“怎么我讲什么你都知道？”

“书是万能的钥匙，雷狮先生。”卡米尔眼底有着月影倒映在海水中的光芒，一闪一烁。

“书也是关门的那把锁。”青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目光略有所指地在卡米尔的口袋里飘一圈。被打量的少年人没有过多理会，抬手怕拍扁平的裤子口袋，完全没把雷狮的调侃放在心上的模样。

雷狮叹气——小崽子长大了，经不起逗了——想当初他俩刚从那破烂国家出来的时候，不管雷狮说什么卡米尔都是都是嗯嗯好的，只有在关键节点才讲述自己的想法。现在出游刚过一个月，学精了，被雷狮调侃时偶尔还会巧妙地回嘴两下，搞得雷狮有时候也愣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好休息吧，按照雷神现在的油量和速度明天中午之前肯定能到达下一个国家。”雷狮再次查看三天前从一个旅行者手中用一天干粮换来的手绘地图，顺便补上一句，“前提是这个地图得是真的。”

【你这反应让我想起你刚开始旅行的时候，连着买到三张假地图，三张还长得不一样哈哈哈哈哈！】

雷狮耸耸肩：“所以我把三张地图都丢了，靠自己找路。”

卡米尔盖上薄毯靠着树，眯了眼睛已经有些困倦。雷狮确认完路线后也蹭到卡米尔身边，掀起少年空留出来的毯子盖住小肚，然后将卡米尔那边的毯子边拽高掖在肩膀上，这才沉沉呼吸着双臂抱胸，两人肩头轻挨，逐渐落入半睡半醒的梦境。

第二天他们照常在日出之时醒来，动作迅速地把行囊整理干净并抹去所有的痕迹，雷狮掌方向把手，卡米尔熟练地跨过摩托车身坐在后座，顺势拍拍雷神的侧身，提醒摩托车打起精神。雷狮等待卡米尔准备妥当，一双纤细的落有新生的细碎伤疤的手臂牢牢环抱住自己的腰肢，青年唇角勾笑，踩着油门“呼”得一下便宛如飞跃出去般蹿出森林地段，冲上坚硬的泥地，开始狂奔。

“您什么时候能在出发前提醒一声……”卡米尔侧着脸靠着雷狮的背闷闷地嘀咕，他能感受到雷狮哼笑时候胸腔里的震动。

“一个月你也该习惯了。”

“能不用习惯更好。”

雷狮耸耸肩，继续挂档加速，雷神载着两个人朝着下一个国家飞速前进。

事实证明那张地图确实不是假的，两个人和一辆摩托车赶在中午太阳当头顶之前来到那个被厚玻璃圆罩子围住的国家——入口是从罩子里延伸出来的另一个玻璃小罩子，有一扇双开门紧闭着。雷狮驾驶着摩托车顺势打横在门口，少年人松开手臂从雷狮的腰包里掏出地图翻到背面：“这里就是国家的招待入口。”

“走。”

雷狮张开双臂伸懒腰，卡米尔乖巧地从后座翻身下来，在那扇玻璃门上寻找着国家的名字，然后淡淡地将那块阳刻字体的玻璃牌念出来：“无声之国。”

青年脚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什么国？”

“无声之国。”卡米尔重复一遍，而后慢慢悠悠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您确定要在这里待三天吗。”

“怎么，你嫌我平时聒噪啊？”雷狮伸臂拍向卡米尔的肩背，话是有点抱怨但他很明显知晓小少年的回答是否定。

卡米尔无声地勾起唇角摇摇头，将地图对折再对折，想递回给雷狮。然而青年只是侧了侧腰把腰包的开口挪过去，小少年也非常顺势地把地图塞回去，拉链平整地拉回去。

雷狮拉着摩托车，卡米尔在他们前面推开了这个国家迎接客人的门——和外罩一样的风格，接待厅敞亮干净，偌大的入口却只有一处接待的前台。往前走两步便觉得脚下的地板被自己踩出格外明显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

然而这似乎对雷狮没什么影响，摩托车车轮滚过地面的动静被格外放大，推车的旅行者还在咂嘴感叹这个建筑物简约感的宏伟设计。卡米尔站在接待台前，淡淡地抬眸看见的是接待员蹙眉的表情。

“那么旅行者，麻烦请报上人数和停留天数。”

“两个人，一辆摩托车。”雷狮似乎对这种宽敞到自带回音的大厅有点拘束不自在，开始用马丁靴跟踢踏地面。

服务台里面的接待员似乎有些不满雷狮的行为，脸色微微转黑，卡米尔赶在对方开口前轻轻出声：“停留三天。”

“……好的。不过在正式登记前我要向两位介绍一下我国的一些规定，无论是国民还是旅行者都必须要遵守。”说罢，他还刻意多看了眼有些骚动的雷狮，砸了砸嘴。

青年挑眉，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对此的求知和好奇。同样的，卡米尔也是一样。

“愿听其详。”

<Ⅱ>

第二层城门拉开后是一条格外长而笔直的过道，雷狮兴奋地吹了一声哨，被身旁的卡米尔的手肘轻撞了侧腰，接待员咳嗽两次示意旅行者自己注意。雷狮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尽量放轻动作地踢回雷神的支脚，却没有骑上去，而是推着它和卡米尔一起往国家走去。

【这个新安装的东西好不舒服……】

“忍一忍吧，进了国家就要入乡随俗。”卡米尔拍拍雷神的机身，发现自己动作已经格外放轻后还是有轻微的回响在这条已经快到尽头的过道里。他有些无措地抬起手，看向在进入这个国家时佩戴上的电子眼镜镜片角落里显示的数字。

“已经超了，我们按照平时说话的音量大小几乎每个字音都会超过标准线。”雷狮也在透过镜片看着。这架电子眼镜的镜片上一直在显示着仿佛气泡信息一样的数字，有些声音的波形纹，还有分贝数值。而他们两个人一开口说话数字基本都是在50上下。

「这里是无声之国，在一切公共场合里，所有人为的声音不得超过30分贝」。

他们在招待台前戴上电子眼镜后，第一条看见的信息气泡框就是招待员脑袋上出现的文字。

「而这就是我们平日里的交流方式」接待员的手在空中仿佛在点触什么，没一会儿另一个气泡框出现在他原本的气泡框下面。

“哦……跟我老家用的文字方式好像差不多。”雷狮看着招待员的手势，摸摸下巴说道。

卡米尔眨眨眼问道：“我只会手写文字。”

「手写输入也是可以的」接待员熟练地将一行行文字打在气泡框里让两人看见，「如果两位想要入境的话，在这三天里必须按照本国的交流方式，同时摩托车需要安装消音器。」

「两位既然是旅行者，相信防身的武器肯定不少。本国不禁枪支，但是枪支用的消音器是禁止入内的。如果有携带枪支消音器的话请交于这里保管，三天后将会完整归还」

卡米尔把眼镜摘下来又戴上，似乎在思考着这种技术的关键点，并未回应招待员的任何问题。雷狮知道对方这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自己，便摊了摊手，手指点在文字输入框里打字道：「可以。不过我们没有携带枪支消音器。」

“您干这些看着很老练。”卡米尔站在即将入境的门前，两个门卫和他们核对过信息后，沉默着朝两人敬礼，转身准备打开真正的国门。

雷狮笑了笑，压低声音回道：“你要是好奇，这个方向继续旅行下去，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国家。好奇吗？”

卡米尔重新将眼镜挪正，干脆顺着人的话嘀咕了句还算好奇吧，不等雷狮回话，国境大门已经敞开，他们也只能嘘声，单纯用眼睛去看这个国家的一切。

正如他们预想的那样，门后的街道是寂静的只剩大自然声音的世界。树梢过风的叶片摇晃，幼鸟鸣叫，连远处的水池喷泉水花溅起的动静也一清二楚地在耳边绽放。除此之外的建筑物几乎都是跟接待厅一样的简约设计，线条大气而优雅，处处散发着这个国家简单却又不容小觑的科技风格。静音的无人机在街道各处工作，人们行走时手还悬空动着，气泡框却因为隐私设置，两人只能看见一连串符号在他们的头顶上出现又消失。

「这种交流方式感觉也不错」雷狮将刚买来的气泡水塞进卡米尔的掌心，迅速敲出一行字挂到卡米尔眼前，「就算距离再近，人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少年看着雷狮的气泡框，只是点点头，然后自己伸手画了个句号发送出去，并且把自己的气泡框挂在雷狮话语的最后。青年一时语塞，无声地往上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启瓶气泡水，大口大口咽水解渴。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各色的气泡头顶纷飞，耳边却是格外的寂静，卡米尔似是不太自在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耳廓，然后慢慢地写下一句话：「可是会看不出讲话的语气。」

「那就加点标点符号？我只会“~”这个」

「……」

雷狮看着那一串卡米尔发出的省略号，找不到自己的撤回键也只能耸肩放弃。卡米尔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打开气泡水浅尝，发现自己这瓶饮料有一股淡淡的水蜜桃味在舌尖蔓延开，冰冰凉凉沁入心底。

「谢谢。」犹豫片刻，甚至雷狮手中的气泡水都快喝过半了，他才把自己的文字发送出去，放到雷狮余光可以瞄见的地方。

青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的笑，卡米尔被他笑得立刻把文字气泡拽回来，并另外写一行字找补：「您怎么觉得我喜欢甜？」

「树林里的果子你吃的最多的就是甜的那种，还以为我没发现？」

喝完饮料的青年跨上摩托车，启动时连引擎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感受到摩托车轻微的震动，载着迅速跟上来的小少年慢悠悠往前进。

青年下意识想开口问卡米尔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被身后格外严格且遵纪守法的人拍了拍背，然后一条气泡框被卡米尔拽到他的眼前。

「您觉得这个国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雷狮还是想开口说话，可一吸气眼镜边角上的数字就刷刷往上窜，在违法的范围疯狂试探。在接待台前接待员就告诉他们在这里和声音有关的就是他们最严肃的法律，违反他们最严肃的法律会是怎样的后果可不是什么值得旅行者去探究的事情。但青年倒也想回话，可双手还把着摩托车头，总不能拿头去输入，那太丑了，而且还容易翻车。

卡米尔似乎突然想通了前面的青年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安静地把手缩回来，也不知是被摩托车震的还是怎么，肩膀开始乱颤。雷狮一挑眉毛，膝盖碰碰雷神的车身示意，毫不犹豫挂挡提速，更加迅猛地冲了出去。少年下意识惊呼，在声音溜出嘴巴前还留有意识自己把嘴捂上，数字刚好卡在28。

他低头拿脑袋撞了一下雷狮的背，青年不为所动，不减一点速度地开始将这个国家的风景观赏。

<Ⅲ>

曾经，这个国家为了科技能够得到迅速的发展，开采能源与地球资源。国家的科技迅猛发展，环境问题却出现极大的漏洞，植被破坏，河流污染。国家又用尽一切的方法和巨大的时间将环境改善，仿佛时间倒退那般，这个国家的环境又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封存在这巨大的玻璃罩内。

「虽然状态回来了，但这里的植被种类比较单一，大部分应该已经是灭绝了。按照这样的植被自然圈计算，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卡米尔虽然没有用打字输入的方式，但手写速度也快，在博物馆内基本都是刚看完一整段就迅速得出结论，用气泡框和雷狮交流。

而长时间盯着电子屏的雷狮已经开始有犯困的趋势，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慢慢悠悠打字道：「我怎么觉得不用说话后你反而话更多了」

「我以前喜欢写东西。」

「是吗？现在也可以喜欢」

聊着聊着，这一阶段的博物展示已经结束。昏暗的灯光打开后，这里陈列的展物都是一些已经灭绝的动植物，以此来警醒人们对于环境的重要保护作用。而看完动植物的灭绝展览厅后，下一个展厅开始——讲述了声音带来的污染。

这个国家的地势处于偏为低洼的地方，数公里外有一座无法被开采的山，山上有奇妙的岩石，可以吸收并且将声音回弹。人们在进行地域开采时所发出来的机械声，爆破弹的炸声，新年的烟火，这些声音被山岩吸收，并且在几年后被回弹到这个国家。人们从某一天起被迫忍受足以炸裂耳膜的噪音，而这些声音就是被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

最后政府紧急启动“声音净化”计划，最后得出的解决方案就是这样——只要不生产声音，山岩无法回声，也就不可能会有声音的污染。

雷狮目光撇到展示板上“伟大的决策”这个标题上，迅速打字说道：「简称，自食恶果」

然而卡米尔的注意力都在那能回弹声音的岩石，直到雷狮的气泡框都过了时限自己消失他都没有回头，隔着玻璃框打量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你要是想要可以考虑考虑偷走」雷狮把自己的气泡框拽到卡米尔眼前挡住小家伙好学的目光。

「……我觉得按照您的想法继续旅行下去，迟早有天会被所有国家通缉。」

被卡米尔这么说后，雷狮反而更加自豪般挺了挺胸：「你如果去“犯罪之国”的话，现在说不定还贴着一板子我的通缉令」

「雷狮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

两人离开博物馆，似乎这个国家除了不能发出声音之外也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科技发达，拥有足够的自保和扩土能力，人民生活和谐。在博物馆里甚至刚好还有孩子们在参观学习，老师让他们一起画了一封信送给两位旅行者，歪歪扭扭写着充满稚气的“旅行者一路平安”的彩色蜡笔字。

「而且明天晚上就是这个国家的跨年时刻，真是平凡又普通的国家啊」雷狮跨上摩托车前打字道。

卡米尔问他：「这样的国家是多还是少？」

雷狮摇摇头，卡米尔猜不出他的意思，只能在摩托车开始骑行后继续抱紧雷狮的腰保证重心位置。青年在逐渐日落的城市风景里仿佛漫无目的地开着雷神，可卡米尔有一种预感，觉得他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雷狮会带他去这个国家的另一个世界。

于是他深深呼吸，在青年背后书写几个字后便低下脑袋，任由雷狮开着摩托车不知去向何处。片刻后，雷狮稍稍减缓速度，方向开始频繁交换。卡米尔低头可见的视野里发现光影变得昏暗，仿佛拐进不知名的小巷，而后又变得灯火绚烂。

大概就这样绕了十几分钟，期间雷狮有停下车似乎在和别人交流，最后停车后他拍拍卡米尔一直圈在腰上的手背，示意男孩可以看了。卡米尔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低头前还是昏暗的傍晚街道景色，现在再看已经逼近黑天，人也不在大街上，而是在类似于巷子深处的酒吧小街，霓虹灯光装点灯红酒绿，视野里斑斓的气泡框此起彼伏，却没有隐私，到处都是看着前言不搭后语的黑话。

雷狮打着手势让卡米尔下车，自己也跨下雷神，和目的地门前的门卫打字交流，并且在卡米尔的注视下，抬手准备将电子眼镜摘去。

「雷狮你在干什么！」可惜卡米尔就算写字再快，气泡框发送出去的时候雷狮已经把眼镜彻底摘掉，根本没看见卡米尔的话。青年还笑嘻嘻地点点卡米尔的眼镜框，让他也把眼镜摘掉。卡米尔满脑子疑惑，连青年的手都来不及捉住，雷狮已经几个大跨步走进昏暗的地下楼梯，只有模糊的背影留给卡米尔。

小少年无声地抿嘴，只能把眼镜摘掉，重新回归没有数字和气泡框的视野，快速跟上雷狮的脚步。

等出国了一定要跟雷狮先生好好谈论一下。卡米尔面无表情地想着。

楼梯很长，还好不是旋转的，每一层都有一盏闪烁指示灯让他们继续往下走。卡米尔估算着两人已经快走到地下十八层的程度，楼梯越来越窄，最后在楼梯尽头找到一扇沉重的门。

雷狮勾勾手指示意卡米尔凑近自己，少年照做，雷狮便低下头，用压低的声音呼着气息说道：

“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个国家越禁止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实际上越是猖狂地存在着。”

卡米尔相信雷狮的声音肯定是超过了规定分贝，可没有接待员所提到的警报，反而是更加喧闹的声音浪潮，在雷狮推开门的一刹那，仿佛要把少年脆弱的双耳彻底撕碎。

<Ⅳ>

绚烂的时尚街道的地下十八层不是地狱，而是放肆的音乐，酒杯玻璃的相碰，震耳欲聋的狂欢呐喊，几乎要在卡米尔原本寂静的大脑里扎下痛苦的针。小少年不堪其扰只能捂住双耳试图缓解恶心的感觉，一边还要抽出力气大喊道：“雷狮！”

小青年在人前面及时回头，笑喊道：“这一声喊得还挺大。听见啦听见啦。”

“您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卡米尔必须每一个字都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不然雷狮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乐里根本半个字音都听不清。

雷狮大笑着回话道：“并没有说要干什么。”

“那为什么……”

青年带着卡米尔到了个相对安静的小角落里，从吧台那里端了两杯饮料，塞进卡米尔的手里：“就像禁止枪械的国家，枪械的地下收益越大。同理，禁止声音出现的国家，声音的地下流通更为疯狂——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卡米尔抿唇不语，咬着橙汁杯的边缘，警惕地扫视这个地下酒吧的周围情景。这个酒吧仿佛巴不得音量开到最大，一阵一阵砸在耳膜上，一个音刚砸下来还有余音，下一节又叠上来。卡米尔难受地捏捏耳垂，闭了眼不去看拥挤吵闹的人群。

“这里就是这个国家的另一面。”雷狮游刃有余地浅尝一口酒，和卡米尔手里的玻璃杯碰杯，“声音不再被阻拦，不需要考虑分贝的束缚。人们想喊就喊，想闹就闹，和平常的我们一样。”

“但在这里是犯罪。”卡米尔蹙眉，还是觉得不妥。

雷狮不接话，和路过他们的几个人举起酒杯打招呼。卡米尔算是又一次领会到这个青年的疯狂，用冰凉的杯子压在自己额角试图缓缓自己的头痛，深深吐气。一首又一首的躁动音乐此起彼伏，不停歇一般轮番在脑海里留下刻痕。

嘈杂，喧嚣，派对仿若计划彻夜狂欢，不醉不罢休的尖叫，声音如同毒药深深埋进耳朵深处。卡米尔喊了两声青年的名字，可雷狮都没有反应，和那些人一起开始呐喊起不着调的声音，加倍地压在卡米尔身上。

雷狮先生，雷狮先生……

雷狮。

等青年在偌大的声音洪流之中听见小少年那一点微弱的动静时，再回头，卡米尔已经打翻才喝下一口的饮料杯，趴在桌面昏了过去，眉头紧皱仿佛在做幽深的噩梦。雷狮刹那愣神，迅速轻拍卡米尔的脸庞查看小少年的情况，呼吸急促，脸颊发烫，轻微中毒反应。

“两位看样子是旅行者，一进来就踏入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稳妥的旅行计划。”服务员似乎是见怪不怪，只是把被卡米尔打翻的杯子收拾起来，面对雷狮恶狠的注视依旧仪态端庄，“这位大概是‘声音中毒’，运气好的话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运气不好的话……”

“话不要只说一半。”雷狮突如其来觉得冒火，就好像自己领地里的小崽子被外头欺负了一般。

服务员浅浅欠身：“是的这位客人。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有上瘾反应，需要时常来到这里。您也知道地面上的声音环境，不听到这样分贝的声音，会出现发烧、狂躁等症状。”

雷狮狠啧一声，他或许该想到的，这样大规模地下经营，其中一大资金流动就像是“回头客”这样的收入。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反复进出一个店家，要么是店家能提供物美价廉的事物，要么——

就是让人上瘾。

“告诉我如果有上瘾反应的话怎么解决。”雷狮慢慢起身，手腕悄悄挪到身后，仿佛在扶着自己的腰，“不然在这里待着，你们自己也会对声音上瘾。”

服务员依旧挂着营业的笑容：“您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有方法——”

然而他话音没落，一柄冰冷的枪支压抵在他的腹部。服务员只来得及低头一瞄，发现雷狮眨眼间抽出腰间的枪支，牢牢地抵人的腹部位置。

“……这个国家有专门捕捉枪支声音，即使在这里，你一开枪就会被抓住。”

“不好意思，我把消音器偷渡进来了。”雷狮满不在乎地笑说，眼睛深处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么再问一次，解决上瘾反应的办法是什么——而且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次那样敷衍的回答。”

<Ⅴ>

卡米尔扶着坐便器的盖子呕吐，但他肚子里空空荡荡，顶多吐出来一些令喉咙火辣辣痛的胃酸。雷狮站在静音热水壶前烧水，将白开水倒进杯子里，舀进两大勺白糖，在卡米尔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递了上去。

“有点难受……”卡米尔低低地说道，看着旅馆房间墙上的分贝表距离80分贝还有一大段距离，接过杯子靠上墙壁。

“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上瘾反应。”雷狮似乎是有些紧张地撩开卡米尔的刘海，抚过小孩的额头确定他并没有发烧，状态看着也和平日里一样格外冷静。

“嗯……我睡了多久？”

卡米尔看向窗外依旧黑天的景色，虽然看着和自己进入地下酒吧前是一样的景色，可他下意识觉得时间跨度一定不小，也许快要天亮也说不定。

“差不多一整天。”

“什么？！”卡米尔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糖水吐出来，“24小时？在这期间您就一直……”

【没走哦，这人可从你睡下来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哪儿都没去。】已经闭麦许久的雷神终于开口说道。

卡米尔只觉得内疚，手掌捂着杯子嘀咕：“我影响了雷狮先生您的旅行……”

可小青年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臂，面色些许难看地流露出烦躁的氛围。卡米尔敏锐地感觉到微妙的气氛，便也闭嘴不说话，捧着糖水到摩托车旁边，听雷神叨叨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卡米尔已经晕倒，不可能再后座抱紧身前的人。雷狮只能将卡米尔搂在怀里，尽力掌控刚好的速度开到最近的旅馆。虽然房间里不是公共区域，允许有声，可也不能超过80分贝。

【他可慌了，大半个晚上没休息。今天早上你睁过眼，估计你自己没印象。哎呦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发现身边人醒来时又急又喜的。】

卡米尔抱着膝盖，声音闷闷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至少不应该打乱雷狮先生的计划……”

【话不是这么说……唉你这倔孩子！】

小少年深知自己从赤色天空之国被救出来之后，相当于这位旅行者的另一重包袱。在乘着雷神穿行在国境外的森林里，象征王室的红宝石从口袋里掉出抛至脑后，卡米尔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就算不能立刻成为独当一面的旅行者，那他至少不应该给雷狮拖后腿。

“反正这个国家已经用一天一夜逛完了，没有被打乱。”雷狮似乎是缓过情绪来，居高临下般抬手揉了揉卡米尔的脑袋，把人柔软的发丝揉的乱糟糟，“现在还差一个景点没去看。”

“是什么。”

雷狮眨眨有着淡色黑眼圈的眼睛：“去看看没有声音的烟花吧。”

今天夜里是“无声之国”跨向新一年的盛典，灯光绚烂的街边商店还有家家户户在夜晚临近零点时纷纷关灯，给沉默的天空腾出一块漆黑的舞台。卡米尔紧紧跟在雷狮的身后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穿梭，他因为身体不适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精神劲儿看着要比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的雷狮好很多。

小少年在路上一直写字说自己不看烟花也没关系，但希望雷狮回去好好休息。最后雷狮把那些气泡框全部丢到一旁，打字和卡米尔讲「就当你陪我来看」，接着干脆直接拽起卡米尔的手腕继续往前进。

最后两人一起站在广场的喷泉附近，和其他人一起扬起头来看着黑色的天空。据说这个烟花是通过玻璃罩上的影像播放所做的虚拟景象，但即使这样也和普通的烟花一样漂亮，而且还是无声环保。

卡米尔看着周围文字被屏蔽的气泡框一层叠一层几乎要把视野都占据，正想着将那些气泡框拨开在视野内删除，鼻梁上只觉得一轻，再定睛一看发现——

雷狮把他的眼镜拿走了。

少年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清爽，没了大片大片的文字泡，连街道看着都宽阔不少。而此时，第一束烟火平地升起，在所有人的共视的天空绽开无数的花瓣，绚烂如阳，缤纷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刹那的绽放后缓慢凋零。但天空不会寂寞，一束盛放过后又有数不胜数的烟花在黑色的舞台上起舞，张扬的裙摆，摇晃起和谐的舞步。

卡米尔想起了曾经在自己的国家，没有赤红天空的夜里，人们也会点起小小的烟火，噼里啪啦地在地面的星河绽放光彩。就好像喜庆的烟火要和喧嚣联系在一起，可他现在只能看见图画，还有居民们看着图画也依旧兴奋的无声模样。

少年的兴致一下子淡去，新一年的欢乐不属于他。卡米尔抿了抿唇，只感觉自己身处视觉的正常和听觉的不正常之间，迷糊了思绪。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雷狮，才发现对方也早就把眼镜摘掉了。

或许卡米尔是时候开始习惯雷狮的我行我素，扶着额头叹气无奈，拽了拽雷狮的衣边引起对方的注意，满眼疑惑。

不过雷狮估计也没法回答他对于摘去眼镜的疑惑。这里是“无声之国”，公共场合任何人为的声音都不能超过30分贝。

雷狮看着小孩的眼睛，笑了一下，是气音。但卡米尔开始无法控制地呼吸一滞，生怕雷狮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什么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出格的事情。

他看见雷狮精巧俊朗的脸庞，在虚拟的烟火下被洒上鳞片似的光，飘忽不定。摸不清他眼底的心绪。

他看见眼前的人张开了嘴巴，却听不见任何，就好像电影的定格片，看见了却不明白。

雷狮说了什么？

他好像在说……抱歉？

<Ⅵ>

第三天的早晨，雷狮反复确认卡米尔没有任何身体的不适，在路上也一直没两分钟就把之前打好的文字复制粘贴加回车，问卡米尔有没有哪里难受。而卡米尔全部的回复都是没有，两人的对话仿佛轮回循环，没有尽头。

等到了熟悉的接待厅，依旧是那位没什么接待精神的人推着雷神出来。摩托车这几天被憋的慌，一出来就和雷狮可劲儿唠叨，青年一开始还装没听见，最后烦了就踹了摩托车油箱一脚，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接待员脸上的烦躁肉眼可见，卡米尔在出境签字单上写下好看秀气的字，在雷狮把摩托车往外推的时候和人说道：“想缓解上瘾反应的话，多喝点浓度高的白糖水，好好休息。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趁着接待员脸上流露出惊讶又慌张的神色，卡米尔几步跟上雷狮，走到玻璃罩子外关上大门，迅速跨上摩托车后座。

“你也发现了？一般来说接待员都是这个国家的门面担当，这个态度的话要么就是性格问题，要么就是对声音的上瘾反应了。”雷狮一边调整护目镜角度一边笑问。

卡米尔淡然自若：“不止这些。”

“嗯？那还有什么。”

“我那天在酒吧角落里看到他了。”

“……好吧。”

看着雷狮也不知怎么接话的反应，卡米尔难得笑出了声，仰头看着自然的万里晴空，却发现车辆只是启动了并未往前进。

“雷狮先生？”

“你既然已经想要成为一个‘旅行者’的话，计划对于我们来说就不存在。”雷狮闷闷地开口说道，“想要看明白一个国家的内外世界，总会遇到这些，直接带你去危险的地方是我疏忽，但如果你无法跟上‘旅行者’的步伐的话，我说过——”

“我会把你抛弃在半路上。”

“……我明白的，雷狮先生。”卡米尔深深吐气，“我既然选择与您同行，自然不可能单纯成为您的行李。”

青年轻笑一声，这才蹬起支脚，慢慢启动雷神朝着一个分叉口前进。

“哦对，还有件事。如果咱们现在继续往下一个国家前进的话，就要和那个能吸收声音的山岩区域走相反的路。”

卡米尔刹那一愣，抱着雷狮的腰的手似是纠结的缠了下自己的指尖：“没事……”

“过了这里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咯。”青年强忍着自己的笑意。

“您已经过路口了，再掉头回去太麻烦……”

“旅行者可没有计划可言，而且我背后的这位也不是单纯的行李。”

卡米尔只觉得温温的暖流从胸口地方慢慢涌上脸颊，最后轻轻拽了一下雷狮的外套，意思说掉个头过去看看。

青年人一挑眉毛，迅速提档加速，在卡米尔不用再被刻意阻拦的惊呼声冲一个大甩尾掉头，乘着凉爽的风冲回他们出发的原点，再朝向另一个方向飞速而去。

摩托车雷神大呼小叫喊着过瘾，而卡米尔的嘀咕声音即使逆着风雷狮也能听到一些——他还是没有习惯身前的人突然加速冲刺的动作。

-END-

感谢企划让我有动力填坑了呜呜xxx是“游国系列”的第二篇，标题翻译来就是“耳朵能听见的声音”。上一个国家是讲自己的主张，这里想讲的是一开始两人的关系。

虽然在交流上两人看似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在关键的地方依旧没有做到交流，不管是卡米尔的担心还是雷狮有些嚣张的风格。在这次旅行里问题并没有被彻底解决，雷狮知道自己差点让卡米尔遇到危险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歉意，卡米尔心里是想和雷狮一起旅行但也不敢明了的说出口。

然后就是小细节，卡米尔表达文字的时候是用完整的句子，因为他喜欢写东西写书信，所以标点符号和格式都是比较规矩的。而雷狮基本都不加话语最后的句号。因此在以书信为贵的国家，卡米尔看着雷狮大大咧咧的明信片文字可能会觉得有点头疼吧hhh

字数:10386

日期:2021.02.12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